[ 王冠華 ]——(2017-3-22) / 已閱9616次
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示范文本新舊對照解讀之三：合同協議書之質量標準(第三條)
王冠華
一、新舊合同條文對照
GF-2013-0201
三、質量標準
工程質量符合＿＿標準。
GF-1999-0201
四、質量標準
工程質量標準：＿＿
在“質量標準”中，《示范文本》合同協議書和原《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示范文本)》(GF-1999-0201)協議書規定基本一致，前者措辭更為規范；將留白處居中設置，較之于原《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示范文本)》(GF-1999-0201)協議書采用文后設置留白的形式，可以盡量避免一方當事人事后惡意添加文字的弊病，對于合同使用者而言，也更能直接明了某項工程應達到的質量標準。
二、解讀
建設工程質量關系到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關系到國家利益和社會公共安全。因此，國家對建設工程質量要求十分嚴格，《建筑法》[1]、《合同法》[2]在立法上均對建設工程質量作出了明確規定。建設工程質量是反映工程滿足相關標準規定或合同約定的要求，包括其在安全、使用功能及其在耐久性能、環境保護等方面所有明顯的隱含能力的特性總和。施工單位必須確保建設工程質量達到驗收合格標準，否則依法不得交付使用。除了國家標準以外，還有由各地、各級行業協會制定的行業標準等，建筑行業協會亦設立了一些優質等級獎項，這些標準對于鼓勵建設、施工單位進一步提高建設工程質量具有積極意義。總的來說，我國建設工程質量標準具有兩種性質、四個級別、十種類型。按性質劃分，我國建設工程質量標準分為強制性標準和推薦性標準兩類，強制性標準對推薦性標準有指導和制約作用；按照效力劃分，我國建設工程質量標準分為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地方標準和企業標準；按功能劃分，我國建設工程質量標準可分為基礎標準、安全標準、產品標準、方法標準、工程建設標準、管理標準、環保標準、項目建設標準、服務標準和衛生標準等十種類型。
關于工程質量具體標準的問題，就某項建設工程而言，首先，工程質量必須經驗收合格。關于“合格”的界定，2013年11月1日，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發布了第193號公告，公告指出，批準《建筑工程施工質量驗收統一標準》為國家標準，編號為GB50300-2013，自2014年6月1日起實施。其中，第5.0.8[3]、6.0.6[4]條為強制性條文，必須嚴格執行。原《建筑工程施工質量驗收統一標準》GB50300-2001同時廢止。GB50300-2013《建筑工程施工質量驗收統一標準》第3.0.7條規定，工程施工質量驗收合格應符合下列規定：(1)符合工程勘察、設計文件的規定；(2)符合本標準和相關專業驗收規范的規定；第5.0.4條規定，單位工程質量驗收合格應符合下列規定：(1)所含分部工程的質量均應驗收合格；(2)質量控制資料應完整；(3)所含分部工程中有關安全、節能、環境保護和主要使用功能的檢驗資料應完整；(4)主要使用功能的抽查結果應符合相關專業驗收規范的規定；(5)觀感質量應符合要求。
其次，如果雙方當事人對于工程質量標準另有約定的情形下，則應從其約定，如約定取得“魯班獎”等。由于GB50300-2013《建筑工程施工質量驗收統一標準》是強制性國家標準，且相關條文強制，故雙方當事人約定的質量標準不得低于這一國家標準。兩者相比較，國家標準是法定義務，約定標準是合同義務，施工單位均應切實履行。因此，建設單位和施工單位在合同中對工程質量作出更高標準的約定，系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應為有效。就保障和提高國家各類建設工程質量的角度而言，亦應對此類約定持鼓勵態度。
最后，發包方與施工方在招標文件中約定質量為合格，工程中標后又同中標人約定更高的質量標準，構成對中標合同實質性內容的變更，該等約定應歸于無效。
關于建設工程質量標準的評定問題，根據《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第十六條、第四十九條規定，建設工程由建設單位負責組織設計、施工、工程監理等有關單位進行竣工驗收，并應當自建設工程竣工驗收合格之日15日內向當地建設行政主管部門備案。該等規定標志著2000年以前我國采取的由質量監督機構代表政府負責組織建設工程竣工驗收的制度已經廢止，確立了由建設單位組織建設工程的竣工驗收以及建設行政主管部門對建設工程質量實行備案的制度。實務中，建設單位在收到施工單位的工程竣工報告后，應當組織勘察、設計、施工、監理等單位共同對建設工程的質量進行驗收，并形成由各單位簽署的工程竣工驗收意見。工程竣工驗收合格后，建設單位應當及時向承包人簽發工程接收證書，提出工程竣工驗收報告并在法定期限內向建設行政主管部門備案，備案部門在規劃、消防、環保等部門出具許可文件后出具《單位工程竣工驗收證明書》。
建設工程質量作為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的核心內容，是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履行過程中糾紛頻發、爭議激烈的問題。因此，對于建設工程質量爭議，必須堅持質量第一的審判原則，依法通過司法手段確保建設工程質量符合國家規定的強制性安全標準。關于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的工程質量標準與國家強制性標準不一致的處理問題，我們認為，當事人在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中約定的建設工程質量標準低于國家頒布的建設工程質量強制性標準的，該約定無效，建設工程發生質量缺陷的，承包人應當按照國家強制性標準承擔修理或者返工、改建等責任；對于當事人約定的建設工程質量標準高于國家規定的強制性安全標準的，應當認定該約定有效，承包人的工程質量不符合合同約定質量標準的，應當按照合同約定承擔違約責任，但合同另有約定的除外。
三、實務分析
(一)承包人未經發包人同意對工程組織驗收，單方向質量監督部門辦理竣工驗收手續，質檢部門就此出具的驗收報告不能產生相應的法律效力。
在威海市鯨園建筑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鯨園公司)與威海市福利企業服務公司(以下簡稱福利公司)、威海市盛發貿易有限公司拖欠建筑工程款糾紛一案[(2010)民提字第210號]再審判決書中，最高人民法院認為，《合同法》第二百六十九條規定：“建設工程是承包人進行工程建設，發包人支付價款的合同。”第二百七十九條規定：“建設工程竣工后，發包人應當根據施工圖紙及說明書、國家頒發的施工驗收規范和質量驗收標準及時進行驗收。驗收合格的，發包人應當按照約定支付價款，并接收該建設工程。”《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第十六條規定：“建設單位收到建設工程竣工報告后，應當組織設計、施工、工程監理等有關單位進行竣工驗收。”上述法律、法規規定表明，竣工驗收既是發包人的權利，也是發包人的義務。發包人對建設工程組織驗收，是建設工程通過竣工驗收的必經程序。本案查明事實表明，旅游基地因不具有相關的開發建設資格，故將涉案工程的建設單位登記為鯨園公司。鯨園公司應本著誠實信用原則，維護旅游基地作為發包人權利義務的行使。雙方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約定了鯨園公司提供竣工資料和驗收報告的時間，表明旅游基地并未將其對工程組織驗收的權利委托鯨園公司。鯨園公司在未經旅游基地同意情形下，單方向質監站辦理竣工驗收手續，申報質量評定等級，侵害了福利公司作為工程發包人的權利，導致質監站對該工程驗收出具的工程竣工驗收報告及工程優良評定證書，不符合法定程序，不能產生相應的法律效力。
從上述案例，我們可以得出如下裁判規則：組織工程竣工驗收的法定主體是發包人。承包人未經發包人同意以發包人名義組織竣工驗收，因組織驗收主體不適格，驗收程序違法，不產生工程竣工驗收效力。需要指出的是，這一規則實際上也可以從GB50300-2013《建筑工程施工質量驗收統一標準》強制性條文中的第6.0.6條的文字表述中得出，該條規定，“建設單位收到工程竣工報告后，應由建設單位項目負責人組織監理、施工、設計、勘察等單位項目負責人進行單位工程驗收。”
(二)當事人約定的質量標準低于國家標準無效。
2015年10月22日《沈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建設施工合同糾紛審判疑難問題解答》規定，“七、當事人約定的質量標準低于國家標準是否有效？解答：無效。理由：建設工程質量是反映工程滿足相關標準規定的要求，包括其在安全、使用功能、耐久性能、環境保護等方面所有明顯的隱含能力的特性總和。《建筑法》第三條規定：“建筑活動應當確保建筑工程質量和安全，符合國家的建筑工程安全標準”。低于國家標準的約定違反了建筑法的規定，無法保證工程的安全、使用功能、耐久性能、環境保護等因素，約定無效。”2012年8月6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若干疑難問題的解答》(京高法發[2012]245號)規定，“27、施工合同約定的工程質量標準與國家強制性標準不一致的是否有效？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中約定的建設工程質量標準低于國家規定的工程質量強制性安全標準的，該約定無效；合同約定的質量標準高于國家規定的強制性標準的，應當認定該約定有效。”
(三)未取得施工合同約定的“揚子杯”獎，施工單位承擔違約責任。
在江蘇省第一建筑安裝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江蘇一建公司)與南通市小海中學(以下簡稱小海中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2013)蘇民申字第658號]再審復查與審判監督民事裁定書中，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認為，雙方當事人簽訂的《工程合同》系其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強制性規定，合法有效。雙方均應按約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從雙方在《工程合同》中專門約定本案工程獲得“揚子杯”的權利及義務內容看，雙方均明知該條款可能產生的風險和利潤，亦符合權利義務相一致的基本原則，且未違背招標公告的目的，亦未侵害其他投標人的利益。該條款對雙方具有約束力，故原判決未支持江蘇一建公司主張該條款無效的理由，并無不當。……上述“揚子杯”條款內容的實現不以小海中學實際受到損失為條件，工程本身質量也非衡量獎懲的標準，而是以整體工程及管理獲得“揚子杯”作為獎懲的依據。江蘇一建公司承建的本案工程未獲得“揚子杯”，小海中學按約有權拒絕返還60萬元保證金。原判決參照違約金的約定條件，認定60萬元在總工程款中的所占比例不大，不符合調整的條件，亦無不當。
(四)發包方與施工方另行約定工程未達到魯班獎、不予退還履約保證金的條款無效。
問：發包方與施工方在招標文件中約定質量為合格，工程中標后又同中標人約定如工程未達到魯班獎、不予退還履約保證金，該約定是否有效？[5]
最高人民法院民事審判第一庭認為，該約定已經構成了對中標合同實質性內容的變更，應無效。對于中標合同實質性內容來說，一般包括工期、質量、價款等內容。而魯班獎是全國范圍內的建筑行業最高質量獎，從法律性質上講，這種獎勵所依附的標準并不屬于國家強制性標準，而是行業領域所鼓勵的標準。在招投標合同已經約定為工程合格標準的情況下，發包方與承包方又另行約定必須達到魯班獎，否則即扣除履約保證金，此種承諾所賦予承包方的義務已經高于招投標合同約定的義務，實際上已經改變了招投標文件所約定的工程質量標準。根據《招標投標法》第46條第1款規定，“招標人和中標人應當自中標通知書發出之日起三十日內，按照招標文件和中標人的投標文件訂立書面合同。投標人和中標人不得再行訂立背離合同實質性內容的其他協議”，上述約定應認定無效。
注釋：
[1]建筑法第三條規定，建筑活動應當確保建筑工程質量和安全，符合國家的建筑工程安全標準。第五十八條第一款規定，建筑施工企業對工程的施工質量負責。第六十一條規定，交付竣工驗收的建筑工程，必須符合規定的建筑工程質量標準，有完整的工程技術經濟資料和經簽署的工程保修書，并具備國家規定的其他竣工條件。建筑工程竣工經驗收合格后，方可交付使用；未經驗收或者驗收不合格的，不得交付使用。
[2]《合同法》第二百七十九條規定，建設工程竣工后，發包人應當根據施工圖紙及說明書、國家頒發的施工驗收規范和質量檢驗標準及時進行驗收。驗收合格的，發包人應當按照約定支付價款，并接收該建設工程。建設工程竣工經驗收合格后，方可交付使用；未經驗收或者驗收不合格的，不得交付使用。
[3]《建筑工程施工質量驗收統一標準》第5.0.8條：經返修或加固處理仍不能滿足安全或重要使用要求的分部工程及單位工程，嚴禁驗收。
[4]《建筑工程施工質量驗收統一標準》第6.0.6條：建設單位收到工程竣工報告后，應由建設單位項目負責人組織監理、施工、設計、勘察等單位項目負責人進行單位工程驗收。
[5]參見《民事審判指導與參考》總第50輯(2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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