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一本袖珍隨筆集,于我而言,這是一種全
新的經驗。
收入這本集子中的短文共四十二篇,從關注歷
史,關注現實,關注人生三點出發,最終在一個“思”
字和一個“實”字上形成緊密的勾連。
我很清楚,有些文字是費了勁的,有些文字是
用了心的,有些文字是動了氣的,有些文字則是傷
了神的。
報紙副刊通常比刊物更樂于給作者顯示浮淺、
空疏、油滑、迂闊、輕飄、不痛不癢、不冷不熱和言不
及義的機會,如果你硬要摳了歷史再摳現實,硬要
從中摳出點血淚、痛癢、冷熱和意義來,你就得費
勁、用心、動氣、傷神,這無疑是自討苦吃。
我就喜歡自討苦吃。
閑閑地落筆很愜意,無憂無慮的生活也沒什么
不好,我曾寫過一些詼諧輕松的小品文,怡情悅性
的那一類,但僅僅游戲筆墨我不能感到滿足,我還
有別的話要說,還有一些內心的積郁如梗在喉,欲
一吐而后快。報紙副刊又怎會讓我暢所欲言?寫作
的尷尬與表達的技巧就相偕著出現了,春秋筆法不
一定非要向孔丘先生的門下去學,現實的教程已足
敷我用。
我太喜歡“滋事”,任何雙面或多面的東西我都
不會只看單面,任何蓋棺論定我都會懷疑,任何舊
的和新的假面具我都想揭破,這樣看過、疑過、揭過
之后,我還怎能做到默爾而息?
對歷史和現實的表象,我很難毫無保留地信任
它們,置疑和詰問,便成為我最喜歡干的兩件事情。
在社會大舞臺上,人人都是演員,人人又都是
看客;我必須獻演自己的節目,但我更喜歡旁觀,以
懷疑的眼光去旁觀,然后提出問題,然后找尋答案。
這是一個浮躁的時代,浮到了極點,躁到了極
點,已浮躁到令人不想思考,也不能思考,不想寫
作,也不能寫作的地步。
我還掙扎著思考,掙扎著寫作,不為別的,只為
我還沒死心。
“我思故我在!
“哀莫大于心死!
西方哲人笛卡爾和東方哲人孟軻的這兩句話
是該牢牢記取的,唯多思者不殆,唯深情者不死。
我集攏這些短文,就像集攏一些零落的柴枝,
火光也許能引來幾個同樣失眠的人,彼此說些美夢
與惡夢之外的話。
夜深了,許多不安的靈魂還在燈前醒著,我并
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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